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玩物喪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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玩物喪志。

連續被拒絕多次的商榷早已有了抗打壓能力,他毫不在意覃檀拒絕他的話語,只道:“會退的。”

每次與商榷提及這個話題,商榷的口中只有這三個字。

覃檀聽得也有些頭疼了。

她擡手揉了揉太陽穴,準備去花園內透透風。

“二哥!二哥!”

覃檀才剛踏下長廊的臺階,一名身著一襲玄色長袍的男童便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,口中喊著救命。

“救命啊!二哥!救命啊!”

覃檀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,只見昨日欲要將她趕出皇宮的商良,正被一位身著華服的婦人,手拿戒尺追趕著。

“你給本宮站住!”

商良趕入院中,見覃檀站於長廊下,下意識地躲至覃檀的身後,抓著她的胳膊。

覃檀回身瞧了眼突然躲至她身後的商良,還未言語些什麽,便被商良投來一記眼刀。

“你這次幫本殿下擋了劫,本殿下下次定報答你?”商良顫顫巍巍張口。

覃檀疑惑地瞧了她一眼,再擡眸時,那位身著華服的婦人也已行至覃檀的跟前。

她手拿戒尺,欲要繞至覃檀的身後抽商良。

“林妃娘娘。”

商榷喚住欲要抽打商良的林妃,行至她跟前,詢問,“五弟他又惹了什麽事,為何你今日會這般生氣?”

“還能是何事,”林妃見商榷出聲,於是收起了手中的戒尺,重新整理了整理衣衫與發髻才張口道:“良兒他學堂上頂撞夫子,夫子被氣病倒了。”

“五弟倒是長本事了,”聞聲,商榷也暗下目光瞥了眼躲在覃檀身側的商良,“居然能將夫子氣出病來。”

“他是裝的。”

商良抓著覃檀衣衫的手緊了緊,生怕林妃突然繞至身後,抓著他的耳朵將他扔出太子府。

明明心中膽小得厲害,可這嘴上功夫卻一點兒要放下的意思都沒有。

“他是裝的。”

商良重覆了兩遍道,“夫子他根本就沒事,他就是看我平常在學堂上總是睡覺,怎樣都治不了我,這才想出的裝病這一招式。”

“他就是想讓母妃拿我將他氣病之事來收拾我。”商良委屈巴巴地張口道,“他就是個壞老頭,才不是什麽好夫子。”

“你這兔崽子!”林妃見商良還在辱罵夫子,瞬間拔高了音量,那僅剩的端莊威嚴因商良這一句話蕩然無存。

她擼起袖子便要繞至商良身後抽打他,卻被擋於商良跟前的覃檀攔住,“林妃娘娘,五皇子他畢竟年紀小,正處於調皮的年紀,你這般總是棍棒教育,他是永遠學不會孝敬師長的。”

商良見覃檀出聲維護他,頓時有些感動,可他聽著覃檀話裏話外的意思又有些奇怪,似乎並不是單純地維護他,更像是替他的母妃出手教育他。

林妃生氣的時候光顧著用戒尺抽打商良了,完全沒有註意到站於商良身前的女主並非宮中的宮女,看模樣打扮,倒更像是哪家的貴女。

“你是?”

林妃疑惑地打量了兩眼立於商良跟前的女子。

覃檀在這個世界內沒有身份,商榷見林妃突然問起,立即胡謅了個身份替覃檀回道:“她是秦丞相的遠房侄女,覃檀。”

“遠房侄女?”

林妃上下打量了兩眼覃檀,“長得不像秦丞相家中人。”她細細打量她,沈默半晌才道:“與其說是秦丞相的遠房侄女,本宮看她倒更像是雲妃的侄女。”

林妃好歹也入宮多年,這點兒眼力她還是有的。

“行了,太子你也別騙本宮了。”林妃將手中的戒尺扔至一側,“這姑娘根本不是秦丞相的遠房侄女,這是你在宮外相識的那位孤女,對不對?”

商榷聞聲瞬間沈默。

“你啊,還是……”林妃還欲張口教育些什麽,可商榷終究是皇後之子,更是一國太子,她一個位於妃位的妃嬪,哪裏能夠訓斥一國太子呢。

她嘆了口氣,終究還是將剩下的話咽回了肚子裏。

“太子,你這話騙不過本宮,”林妃瞥了眼身側的覃檀道:“那必然也騙不過你父皇。”

林妃與皇後的交情不錯,更是視太子為親子,“你將她藏好,千萬別讓你父皇有所察覺。”頓了頓,她又道:“最好是能夠送出宮去,畢竟她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,若是被侍衛當奸細抓走了,到時候是生是死也難說。”

“謝林妃娘娘提醒,”商榷恭敬道謝,偏頭看看眼躲於覃檀身後的商良,而後緩聲張口道:“林妃娘娘,五弟他只是調皮了些,但傷害夫子的事情他定然是不會做的。”

“本宮當然知曉他不會做那些事情,可他身為一國皇子,千不該萬不該頂撞夫子啊!”

一提起商良,林妃這心中便頓時湧上一股氣來,“若不是夫子家中的妻小非要討個說法,本宮也不會拿著戒尺追著他打。”

“這小兔崽子也是,年紀也不小了,一點兒也不知道體諒母妃。”

話罷,林妃倏然擡眸瞪了眼躲在覃檀身後的商良。

躲在覃檀身後的商良渾身顫抖,覃檀利用餘光瞥了眼躲在身後的他,想來他真的非常害怕林妃。

鑒於昨日之事,覃檀完全可以將商良拎出去交給林妃,任由林妃這個親生母親處理商良。

但她對商良的印象仍舊停留在六年之後所見到的商良身上,那時的商良雖說仍像現在這般調皮頑劣,但也成長了不少。

主動請纓前去賑災,將僅剩的藥材帶回淮水之後,哪怕他也同樣身患重病,但他還是將一包藥草給了她,一包給了商榷,最終患病身亡。

若是林妃得知將來的商良會是這般的下場,他還會像現在這般勸他懂事嗎?

“林妃娘娘,五皇子只是現在年紀小,性格頑劣些,但心底裏是善良的,”感受到商良顫抖的覃檀擡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,示意商良安心,“商良頂撞夫子是不對,就連剛剛他也說了些大逆不道的話……”

商良沒想到他昨日對覃檀說了那麽多過分的話,她還是會出聲幫助他。

見此情景,商良突然有些羞愧。

他羞愧地垂下頭,不敢再擡眸看覃檀,更不敢看立於覃檀身前的林妃。

林妃聽著覃檀口中的話一楞一楞的,完全不敢相信覃檀口中說的是她兒子商良。

“你怎知這些?”

商良明明昨日才第一次與覃檀見面,她怎麽連他幼時做過何事都知曉,甚至能同他的母妃說出他叛逆的原因。

覃檀並未理會商良心中的疑惑,只是繼續道:“林妃娘娘,商良可不是那種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典範,您這樣做只會適得其反。”

她回眸瞥了眼身後的商良,而後再度回身看向林妃,“他只是不適合那種枯燥的學堂氛圍,或許您可以換種方法教育他呢?”

“他……”

林妃還欲罵些什麽,商榷適時開口打斷她,“林妃娘娘,或許您可以將五弟送來太子府,讓本宮來替您教導他。”

“你啊?”

商榷說他要親自教導商良時,她不由得嫌棄地擡眸看了眼商良,而後悠悠吐道:“你兒時還不如良兒乖巧呢,由你來教導他,他還不得反了天了。”

突然被貶低了一番的商榷倏地有些羞愧,但還是自然搭上話來,“娘娘您也說了,我幼時還沒有五弟乖巧,如今不也成長為一番還算有所作為之人了嗎?再說了,那是幼時之事,如今的事,誰又說得準呢?”

商榷幼時確實沒有商良乖巧,但成人之後也做了不少為國為民的好事,臨晉的隆順橋便是由他親自設計修築,引來不少使者前來研究讚嘆。

商榷幼時酷愛擺弄些木頭玩意兒,常跟著修繕宮殿的工人混在一起,後來被順天帝抓了現行,這才收斂了些。

“你是一國太子,總跟在一群木匠混在一起幹什麽?”順天帝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瞧著眼前的商榷,“真是玩物喪志!”

商榷跪於殿中央,精神萎靡,像是霜打的茄子。

皇後安寧聞訊立即趕入殿內,替商榷求情,“陛下,太子他不過是好奇心重了些,常年居於宮中的他從未見過這些,這才跟著過去瞧了瞧,這瞧著瞧著便入迷了些。”

“您也是知道,太子他自小好學,看著新奇的東西便想要學一學,木匠在宮內做工,他常瞧見,這一來二去勾得他心癢難耐,這才跟著一同學了幾分。太子好學是好事,臣妾瞧太子在這方面也算有天賦,做出來的小玩意兒稀奇又古怪,前些日子太子還做了一座木橋給臣妾,臣妾看著心裏歡喜,心覺太子他跟著木匠學習木工也不是什麽有傷風化之事。”

“陛下,您不是常說,身為一國之儲君要體恤民生,太子他這般,不也算是在體恤民生嗎?沒有親身經歷,哪兒能懂得這民間的疾苦呢?”

“做個木工就算體恤民間疾苦了?”順天帝聞聲瞬間低笑出聲,“那他這太子當得可真是太便宜了。”

他回身瞧向跪於大殿中央的商榷與安寧二人,“皇後你也別再為太子開脫了,他好學於國於民是好事,可千不該萬不該將心思放於此等事上!”

“太子,你雕刻的這小人倒是精致,但是我朝不需要一個做木匠的太子,”順天帝把玩著手裏的檀木小像,嘲諷一笑,甩袖扔於身側侍奉的公公身前,“燒了,以後這類東西不準再出現於太子府。”

聞聲同商榷一同跪於殿內的安寧緩緩擡眸,看向眼前這位曾與她一同廝守於民間小院內,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夫君。

曾經流落民間的他又何嘗未曾做過這些事,他又何嘗不是對這世間所有的一切都充滿好奇。

那時的他拿這些當作謀生的方式,那時的主張世人平等,從來不會說出貶低任何人的話語。

可如今的他卻字字句句都在諷刺著世間人,諷刺著他的親生兒子。

他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了?

是被先皇尋回重登皇子之位,還是登上這帝位之後呢?

安寧有些記不清了,她失望地瞧著眼前之人。

或許她從未看透眼前之人。

他否定著商榷如今所做,就像是在否定他的曾經一般,連同否定她這位與他共苦一生的發妻。

她早該知曉的。

自始至終,他從未將她看入眼中。

立她為後,也不過是為了一番美名而已。

他從未真心待她,更從未真心待她的兒子商榷。

他們都是他鞏固皇位的奠基石,同樣也是他流落民間時的汙點。

他不願面對的,自始至終,都是曾經的自己罷了。

他在意的也只有他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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